剑龙 / 暂时还无题 owo
“您怎么总是喜欢来这东海？”
顾清寒正闭着眼半身躺在岸边的大石块上，本是应着微咸的海水味道几欲熟睡，可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扰人清梦，他闻声，慢慢睁开双眼，只见身前一片人影覆盖，他朝后望去。
一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蹲在岩石上看着他。
顾清寒勉强将此人的长相和声音加以重叠，方才动起脑筋，逐渐清醒过来。真是俊俏男子，水汪汪的青瞳伴着一对玄月眉，清寒想，凭他江湖阅历，不难看出这是条刚刚成年不久的小白龙。尽管对方掩饰着自己的犄角与龙尾，却也不难靠气味分辨出他的身份。
气味……不对。
侠客猛然站起转身，左脚定于身后，右手便立即触碰背负在身后剑鞘中的剑柄。不过刹那，方才懒洋洋躺在地上的人就已剑拔弩张地面对着他。
没错，是妖的气味。他身上虽有少许龙的气息，但除此以外，却是并非常人能察觉到的白松香的气味。这气味看似不怎么明显，可一旦察觉到了，它便立刻汹涌地扑面而来。白松香迷人心智，让人精神松懈，在妖中很是少见。顾清寒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置于胸前，作出防御姿势，利剑也慢慢出鞘，不断反射着水面上的光波。
龙泠不明不白地看着剑客的态度急转直下，这才意识到身体上那股妖气又在不自觉间散发出去了。自己收了气息，可对方不仅敌意未退，反而加快了拔剑的速度。
再不说句话，剑客怕是要开杀戒了。
蹲在岩石上的人摘下草笠，果真露出一双深红色的犄角，尾巴也掀起了上衫的遮盖，左右乱晃了起来。顾清寒不知对方这是作何举动，自报家门，还是打算缴械投降？不管怎样，他还是未将杀气伏下，眉头紧锁。
“阁下…阁下请听我说。”终于，对方开了口。龙泠把别在腰间的武器放下，滑下岩石慢慢地靠近顾清寒。他试探性地一步步向前迈进，每迈一步，便说一句：“公子你…”
顾清寒的剑下斩过不少妖，但大多处于安邦护国的意愿，反抗偶尔进犯京城的妖类。不明不白的妖，他不杀。也正如此，那些想以人为食的妖大都过于残暴，死后怨气不散，通通都被封印进了这把剑中作怨灵，时时悲鸣。
此时，身后的剑仿佛与眼前的人灵气相通了一般，哀鸣声只增不减，剑身发出阵阵颤动，顾清寒的剑尾立刻便要出鞘，可看着眼前这位相貌俊朗的人察觉不出半点恶意，顾清寒实在觉得，这不像害人妖物。
他不想杀。
“在下龙泠…多有冒犯。”人停住了，抱拳以礼，弯下腰身。若顾清寒此时进攻，这妖便处处都是破绽。龙泠稍作刹那起身，向顾清寒解释道：“公子识得我为妖，我…确实是妖。”
他又摇摇头继续说：“但此实在为一场误会，还望公子…”
话没说完，只听“唰”地一声，利刃归鞘，防御的气场了然全无，顾清寒略过他身旁，瞟了一眼，故作刚才的睡姿，闭上了眼。
还真是个，不太礼貌的人。
龙泠转身，向他靠近，还不等他开口，闭着眼的人先说了句：“你身上那味儿太冲，我鼻子不灵通，都闻了个遍，当心被不怀好意的宵小掳去。”
“公子教训的是…小人谨记。”龙泠再次前弓鞠身，可对方还是不理不睬，反将头偏到一边。
“不知道您为什么总喜欢来这东海边上呢？”
“……”
龙泠见他毫无反应，又寻找话题：“您觉得这边空气比较好吗？”
“找那么多理由…不如直接说明来意。”
龙泠耳根一红，这才发觉自己的话语是多么拙劣，漏洞百出。在他面前，这些废话当真是在浪费他休息的时间。
“在…在下曾于地府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，就…就是您向钟馗先生索命的那一次…”
“哦？你知道这事儿。”顾清寒正过头来，睁开眼睛看向他：“所以呢？”
“阁下…阁下是个好人！”龙泠大拇指的指甲在指缝里乱扣，脑子里的话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，两只眼睛因为紧张不停眨着，慌慌忙忙，不敢抬头正视。“那鬼魂是妖，本是想救人却误被人杀害…那妖是、是我的母亲，若不是您，恐怕娘早已冤死，不知重新投胎，变为何物了。在下…在下对您…实在…”
“你要是想感谢我，大可不必啦。”顾清寒又抱胸闭上眼，发出呵呵一笑。“你这小妖，有龙模样，倒不像龙那样又凶又不讲理，还挺可爱的。”
一听这话，龙泠耳根子红得彻底，耳后和手腕也逐渐发热，不一会儿，那股白松香味儿又趁乱冒了出来，把顾清寒熏得够呛。龙泠毫不知觉地吞吞吐吐继续着刚才的话：“泠儿是妖与龙所生…虽是妖身，但也算是半条小龙…”
清寒忽觉不对，一边听龙泠说着，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。周围虽然不见风吹草动，但隐隐觉得有股气势正冲他们而来。
“若是阁下不介意的话，泠儿想请阁…”
话还未说完，本是一片平静的海面顿时波涛汹涌，一股巨浪腾空而起，扑打向岸边。清寒见此状立刻起身将龙泠护到身后，剑刃夺鞘而出，一把气贯长虹的四法青云横在二人面前，其上怨灵不停悲鸣，剑身发出紫色光芒，忽闪忽灭，似是活物一般与顾清寒一同呼吸着。
狂风猛地吹向岸边，顾清寒下意识搂住龙泠的腰，将这个比自己矮一小头的妖儿紧裹在怀中，他将脸偏向后面，好不让狂风吃了他的话语，大声地喊着：“你真的是妖？你叫什么？泠儿？你可有一点做妖的自觉？！比我这凡人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！”
这似是斥责的话里，又充满着龙泠自认为的宠溺。他方才叫自己什么？泠儿…？那是除了娘以外，再没人叫过的名字。龙泠顺势将头靠在顾清寒的胸口，却一点不显片刻前两人对话时的惶恐，他将两臂环在顾清寒的腰间，占了这主动得来的小便宜。
这举动误让顾清寒以为对方是见这景象害怕惨了，才将自己的腰环得生紧，这下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不经大脑的斥责。于是他只好搂得更紧些，让对方安心。
龙泠的犄角正好触碰到到顾清寒的嘴边，弄得他心里发痒。顾清寒身子散发出的暖意包裹着自己，此刻的龙泠只想全力地吮吸来自他散发的温暖。
顾清寒的暖气包裹着他，叫他忘记一切。
乘着巨浪来的，是实打实的龙族弟子。浪水拍打在身，顾清寒眯着眼睛向上望着高高在上的黄袍衣人。对方眉头一皱，好像认出了什么，嘴上嗫嚅着：“清寒…？”又因他怀中散发妖气的白衣之人而不敢确认。
好在顾清寒眼神好，和对方对上眼后就将剑收回剑鞘，冲着巨浪方向大喊了声“小敖！”便拍了拍怀里的人，笑道“误会，误会”。
敖廷将浪下至一半，居高临下地望着顾清寒：“清寒，真的是你？”可面对他怀里那散发着白松香气的妖，敖廷将手中名为刑天之逆的枪刃指向那妖“清寒，这妖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这孩子，是来向我道谢的！你先下来再说啊！”
顾清寒与敖廷少说有二十年之交，对对方的话自是无理由地信任。可这妖气太过浓重，敖廷当真害怕他的仁兄被妖蛊惑了心智，因此留了一手，未将枪气完全消去，好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之时，能将那妖一举拿下。
天空放晴，波涛骇浪也在眨眼间恢复平静。敖廷走到顾清寒身边，发现他怀里的人竟然也同他一样长着犄角，身后龙尾低垂，可见已睡着了。
“方才这气味便让我起了疑心，可不一会儿就消失了。这次来得比上回还要猛烈，让我误以为有什么妖怪要进犯东海…”
顾清寒向敖廷解释了一通，这才打消了这位来势汹汹的龙族弟子的疑虑，随后又说道：“这龙样貌的妖…我也是第一次见。想必在妖界也十分罕见。”
“是啊，要不是他身上这味儿，我也当真以为他是你的族人呢。”
“这孩子，看起来才刚成年。按我们龙族的岁数，约莫有五六百岁的年纪了。但他是妖，不好说，这样貌按你们人族来算，也才十八九。”敖廷上前摸了摸他的衣袍，“啧”地倒吸一口气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说道：“说起来，龙宫有一处水牢，关押着一位与妖婚媾的青龙，已关押数百年了，那条青龙，莫不是他的父亲…”
顾清寒望向敖廷：“当真？”
敖廷答道：“当真。”
“那这孩子是一出生就失去了父亲啊。”顾清寒摇摇头：“要我说，你们那老龙王就是太过固执，偏要搞得界限分明。”
“清寒，莫要说师父坏话。”
“你呀…”顾清寒将食指轻轻地放上敖廷的脑门点了点：“和那老龙王一个模子。”
龙泠此时在顾清寒的怀里渐渐苏醒，朦胧中恰巧看见了他所认为的暧昧举动——顾清寒的食指按在那龙的头上，脸上带着笑意，那龙又怨气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。
那龙，不会和恩人是…？一想到这，龙泠身上的气味逐渐消散，环着顾清寒的腰的双手也逐渐乏力，整个身子慢慢脱离了顾清寒的身体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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