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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ARREST ME”

微佣兵 x 邮差友情向!⚠️⚠️


自己的主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恶人,奈布对这一点十分清楚。

只是对方的恶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上体现过。看着那些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死于利刃之下的人们,奈布总是躲在主人的背后,紧紧抓着他的衣角。

似乎鲜血喷涌的那个瞬间能满足自己心里不知何来的兴奋感,但下一刻又因自己诞生出这令人作呕的念头而生出强烈的自我厌恶,于是在主人背后看到那一幕之后,便瑟瑟地将整个身子藏在主人身后的影子里。

主人总是用左手摸摸自己的头。从掌心传来的安心感,仿佛让奈布认为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
连自己一再背叛朋友这种事也是。



“奈布……你有和他讲过话吗?”艾米丽一边指着在角落里一边和小狗玩耍的男人,一边小声向奈布询问着。

在每次游戏正式开始前,庄园主会安排一周的时间让参加者相互熟悉。包括饮食、起居、娱乐在内的一切事务,都由庄园主的手下包办。奈布见过不少在庄园里过了一周滋润生活后死相惨淡的人,也见过在盛情邀请之下依然恐惧的人,但像那个人,一周的时间都只是从容地和一条狗交流,却从不和别人打交道的状态,奈布是第一次见。

反正即使说了话也是要拜拜的。奈布这样想着。

“没有。”奈布将带上手套的手伸展了几下。

“啊…究竟是个怎样的游戏呢…”艾米丽朝着灰暗的天空望了望,鼻头一酸,脱口而出:“不知道父母最近怎样了…”

奈布无意识地怔了一下。随后继续确认身上其他部位的防具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赢了的话就可以拿钱走人了。”

艾米丽只是望着天空缓缓地呼吸。


接送到教堂的车很快就到了。按照规则,四个人要在下车前分别注射小分量的安眠剂,而药效大约在三十分钟左右。在这期间,他们会被送往教堂的各处,等三十分钟一过,他们睁开眼的那一刻,游戏便正式开始。

“请各位放心,即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,药效的时间也不会差太多。教堂的守护者是位守规矩的人,若是各位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醒来也不必惊慌,我们的守护者是不会对毫无攻击力的人做出行动的。”

坐在副驾驶的人如此说着。

对于奈布而言,这段话听的几乎耳朵都要起茧。只怕自己一个不留神,都会跟着他不自觉地背出声来。

看着车窗外滑过的景色,奈布突然觉得自己的左肩被什么东西压住了。

一转头,发现是那个从来没说过话的人。因为被打了注射剂,没有知觉地朝自己这边靠了过来。

“奈布先生…”

“我就不必了吧?”

奈布瞪着手持针管的人说道。

“是。”

金色碎发因为身体出的冷汗而黏在了额前,想必被注射之前怕得很厉害。

听周围的人说,他叫“邮差”。

正视了“邮差”的脸,奈布才发现他年轻得很。不能用“男人”来形容他,而是用“少年”更为恰当准确。再向下看去,虽然嘴角两边的缝合处看得人触目惊心,但在漂亮脸蛋的加持下,那两处伤口反而成了他自身美丽的一部分。

“邮差”正安心地熟睡着,全然不知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危险。

奈布摸了摸他的发旋。

等意识到之后,奈布才慌忙地把伸出的手缩回来,心跳也因此加快了不少。

想起以前在兵役时,那个人也是金色的头发,总是开朗地笑着。只是最后为了保护自己,横过身来替自己挡下了子弹。

“我根本就…不需要什么保护。”奈布小声嗫嚅着。



奈布坐在教堂里等待着三十分钟的结束。

黑影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,奈布抿了抿嘴。

“…先生。”

对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,随后坐在自己的旁边,一言不发。

主人总是这么沉默寡言的。

教堂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阒无一人,相互间的呼吸声听得很真切。每次游戏开始前杰克都只是这样坐在他身边,一直到开始的铃声敲响了才不知不觉地从身边离开。

这次也不例外。

就这样,两个人默默地等待了三十分钟。铃声响起了。

然而,杰克在再次抚摸自己的头之后,边贴着面具边说着:

“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奈布对第一次在赛前说话的先生很意外,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,杰克就已经消失了。

不要……让我……失望?

先生指的是什么?自己有让他失望过吗?

一瞬间涌入大脑的络绎不绝的问题,让奈布的心情变得很奇怪。


一个、两个……死亡的警报纷纷响起,只差最后一个人,这局游戏就可以结束了。

奈布打算结束了之后,要好好问问先生那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一串急促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。

是最后一个人吧。

奈布正想着将信号发送给主人,却在转身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。

自己平常看见的伤痕不算少,血大片大片地从身体某个部位滑落的样子也没什么好惊讶的,奈布有时忍不住想,让这些人死于非命的都是自己。

都是自己害的。

转身看过去,“邮差”正和他的狗躲在角落里。

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利爪的攻击撕裂了一大半,残留在身上的部分衬衣也被血浸透,而裸露在外的后背延伸至腰部,都被主人划出了血痕,有些伤口的皮肉已经外翻。

这时候,直接给先生发送信号就好了吧?直接告诉主人最后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吧?

明明往常巴不得早点结束,早点离开这里见到先生。

奈布鬼使神差地撕掉了自己袖口部分的布料,蹲在“邮差”面前帮他把还在流血的部分包扎好。

“……?”

对方的泪眼凝视着他。

奈布不敢抬头看。

自己的心情很复杂。现在的他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的视线,生怕对方把自己看穿。做了这些全凭直觉,奈布边包扎的时候,才渐渐想清楚后果。

现在,奈布自己也开始害怕了起来。

忽然间,杰克的气味从很远处飘过来。因为每日和主人共处的原因,奈布能够很清晰地嗅到主人散发的气味。倒不是自己的鼻子有多灵敏,而是两个人在一起已经亲密到了这种程度。

主人在靠近了。

得想办法躲起来。

躲起来?为什么要躲?……

没时间想那么多了。

奈布把包扎剩余的布段用牙齿咬了下来,塞进自己的裤兜里。好在附近有可以躲藏的柜子,奈布拉起“邮差”就往柜子的方向跑去。

柜子只足够一个人的位置,这点奈布很清楚,但自己还是拉着“邮差”一起进去了。

如果自己不进来的话,一定要和先生打照面,那个时候,奈布没有自信能够从容地面对他。

两个人现在呈现的是坐抱的姿势。

奈布的贴着柜子坐下,“邮差”则跪着面对奈布的胸口,双手环住了他的腰。

气味越来越近了。

先生的鞋子踩踏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。

快走吧……先生,快走吧。

奈布在心中无数次地默念着。

突然,声音在柜子旁戛然而止。

两个人屏住呼吸。“邮差”攥着奈布的衣裳,攥得很紧。

奈布真切地听见柜子外的人呼出一口略带疲惫的气息。然后慢慢离开了。

心中划过一丝浅淡的庆幸。

胸口的衣服被“邮差”的泪浸湿了。

奈布闻不到周遭的气味时,打算把柜门推开。

“……会儿……”

“邮差”在呢喃着什么。

“……再…等一会儿……”

奈布感觉到,这样的黑暗很适合他。当时看到他的第一眼,就想到了角落、偏僻、黑暗之类的词汇。虽然这个人表面上总是很开朗。

和当初在军队里的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。

“我会救你出去的。”奈布像主人平时抚摸自己那样,顺了顺“邮差”乱蓬蓬的金发。

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别人受伤了。

“我叫维克多。”

维克多……和那个人的名字简直天差地别。


在奈布的保护下,大门很快便能够打开了。两个人随时注意着杰克的动向,一步步向门口靠近。

奈布对这里的密码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
快……再快一点……再快一点……

“开了。”

机械门咔嚓打开的冰冷声音贯彻耳膜。

“快走。”奈布向门外推着维克多。

“你不走吗?”

听到这话,奈布怔在了原地。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本应做的事情。

找到剩余的人。然后告诉主人。然后自己在主人的身后看着他实施暴行。然后得到主人的夸奖。然后获得主人的亲吻。然后……然后。

奈布的眼角渗出了微不可见的泪水。

“总之……你先走,我要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落在这里的值钱玩意。你还不信我的身手吗?”

“……我想在这里等你。我们一起走。”

快走,趁主人没有发现之前,快点啊。

“让你走,你走就是了!你是白……”

奈布的话还没说完,杰克身上浓郁的气味突然间袭来。带着寒气的雾刃从自己的身侧擦过,硬生生地击打在维克多脆弱的胸口。

如铁锈般的血腥味在鼻间萦绕。面前的人面含微笑着倒在地上。

耳旁传来了主人的声音:“做得不错。”


随后发生了什么事,奈布已经全然不记得了。只知道当时自己抖得很厉害,脑子里一片黑。

回到庄园的晚上,先生很温柔地和自己一同进餐,然后一起洗澡,然后被主人抱到了床上。

是自己害了维克多吧?是这样的吧?如果让他快一点出去,他一定可以活着逃走的吧?如果他没有遇到自己,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吧?

奈布已经没办法冷静思考了。面对主人,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。只有扑朔的泪作为答案交给对方。

恍然间,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被自己间接杀死的人们的脸。分明从来没有刻意地去记忆,但那些脸庞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出来。

都是自己的错。全部都是自己的错。如果没有自己,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。

主人什么都没有问。

只是很温柔地抱着自己。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和自己做到深夜。

先生胸口传来的心跳,渐渐让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有所缓解。他毫不厌烦地抹去奈布一次又一次流下的眼泪,只是无声地给予他缠绵的亲吻和拥抱。

在先生的怀抱里,奈布逐渐安稳下来。

「有先生在,实在太好了。」奈布心里这样想着。


快要入睡时,奈布迷蒙地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。

“…我也闻得到你的气味。”

“奈布,还要我再教你一次吗?”

“你自己明明很清楚。”

“「保护」这种事,是不能一厢情愿的。”

“乖孩子。”



主人总是这样。

在杰克的身边,奈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这些痛苦纷纷来自杰克的行为。

等到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后,杰克又总是第一个出现,给他温暖,给他怀抱,让自己误以为全世界只剩下杰克先生能够依靠。

时间久了,便迷恋上了这种感觉。主人掌心传来的温暖就像是犒赏,只要自己做的出色,就能获得主人的宠爱。

自己的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变得无畏、扭曲,让人战栗。能够大下杀手的原因,都只是因为主人而已。

今后的日子,也同样不会因为“邮差”的死亡而改变什么。

因为自己已经再也无法逃离与主人有关的一切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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